烏克蘭危機與俄羅斯的歐亞帝國夢

2013年11月21日，烏克蘭突然宣布暫停與歐盟簽署聯系國協定。烏克蘭國內一片嘩然，隨即引發了繼2004年“橙色革命”之后最大規模的抗議示威。2014年2月18日晚，基輔街頭的流血事件再次將烏克蘭推向了世界關注的中心。歐盟將矛頭直指俄羅斯，認為其是導致烏克蘭變卦的最主要原因。

面對歐盟的指責普京自然是極力反駁，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俄羅斯的確向烏克蘭施加了巨大的壓力。早在2013年7月，俄烏之間就出現了一系列貿易摩擦，雙方你來我往，不甘示弱。隨后普京在視察頓河畔羅斯托夫時明確表示，如果烏克蘭與歐盟簽署聯系國協定，以俄羅斯為首的俄白哈關稅同盟將被迫采取保護性措施。據統計，2013年1-9月烏克蘭對俄羅斯出口額為114億美元，同比降低13.4%。相對經濟更為強大的俄羅斯，顯然烏克蘭受到的貿易沖擊更為嚴重。此外俄羅斯還大打能源牌，俄烏斗氣更是傷了雙方和氣。而在烏克蘭暫停簽署聯系國協定后不到一個月，在2013年12月17日，俄羅斯便與烏克蘭達成協議，愿意向其提供150億美元的援助資金，并降低天然氣出口價格。此協議一經宣布更加激怒了烏克蘭的反對派人士，在他們看來這一系列舉動標志著亞努科維奇總統放棄了與歐盟繼續發展的良機，轉而投入舊主——俄羅斯的懷抱。

隨著騷亂的不斷加劇，烏克蘭總理阿扎羅夫于2014年1月28日提出辭職，亞努科維奇總統也同意廢除于1月16日剛通過的反示威法。但是政府的步步退讓并沒有換來反對派的妥協，反而更加堅定了其獲得勝利的信心，進而提出提前進行總統大選、恢復2004年憲法等一系列要求。雖然18日深夜的暴力沖突具體原因仍不清楚，但俄羅斯難逃嫌疑，因為就在沖突前一日俄財政部長表示將對烏克蘭提供20億美元經濟援助。

烏克蘭危機的爆發可以說是其長期以來對外政策東西搖擺的一次周期性體現。自從1991年獨立后，未來到底是向西融入歐盟還是向東加強和俄羅斯的聯系一直是令烏克蘭頭疼的問題。從第一任總統克拉夫丘克對俄羅斯采取“激烈對抗”政策到庫奇馬的“東西平衡”政策，再到尤先科任期的“東西搖擺”與如今亞努科維奇重回庫奇馬時期“多向量”（multi-vector）的外交政策，烏克蘭在經歷了數次反復后發現無法切斷與俄羅斯的密切聯系，而與此同時俄羅斯也迫切需要烏克蘭這個獨聯體大國的幫助。

隨著蘇聯解體冷戰的結束，昔日與美國抗爭的超級大國一去不復返。但是時間卻無法抹去俄羅斯人心中的復興夢，隨著普京總統的上臺與強人政治，外加世界能源價格的不斷上漲，使俄羅斯實力得到了極大的恢復。憑借成功調和敘利亞化武危機以及索契冬奧會的舉辦，普京在世界舞臺上向世人展現俄羅斯的魅力與實力。但僅僅獲得這些成績是無法讓普京滿足的，他有著一項更雄偉的計劃——建立歐亞聯盟再現往日輝煌，而烏克蘭正是其中重要一環。

歐亞聯盟的正式提出是在2011年10月3日，普京作為俄羅斯總統候選人在俄羅斯《消息報》刊登了題為“歐亞新的一體化計劃：未來誕生于今天”的文章。普京在文章中指出要在前蘇聯地區建立起歐亞聯盟，將其作為聯系歐洲與亞太地區的橋梁。與獨聯體不同的是歐亞聯盟更具實力也更為開放，當然優先歡迎獨聯體內的國家參與。根據設想，歐亞聯盟大致采取如下四步走戰略：第一步是通過建立歐亞經濟共同體來推動經濟一體化進程，第二步是在歐亞經濟共同體成員國內部建立俄白哈三國關稅同盟，第三步是在關稅同盟的基礎上建立起統一經濟空間，最后一步是將統一經濟空間發展成為歐亞經濟聯盟，隨后再進行政治一體化進程，從而建立起涵蓋經濟、政治與軍事三位一體的歐亞聯盟。按目前進程來看，歐亞經濟共同體與俄白哈關稅同盟已經得以建立，接下來的關鍵一步便是在2015年實現歐亞經濟聯盟。

在整個歐亞聯盟的計劃中，烏克蘭一直占據著重要地位。一方面基輔羅斯被視為東斯拉夫民族的搖籃，俄烏兩國之間的歷史文化聯系之緊密世所少見。另外烏克蘭作為獨聯體中僅次于俄羅斯的經濟、軍事大國實力不容小覷，再加上其廣袤的國土面積與極其重要的地緣政治地位更是俄羅斯所不可或缺的，就如布熱津斯基所言：“沒有烏克蘭，俄羅斯就不再是一個歐亞帝國。少了烏克蘭的俄羅斯仍可爭取帝國地位，但所建立的將基本是個亞洲帝國。”因此普京對于烏克蘭更是情有獨鐘，在其任上多次出訪烏克蘭，在亞努科維奇上臺后更是與其密切聯系，希望加強雙方的“兄弟”關系。盡管早在2003年烏克蘭便與俄白哈簽訂成立統一經濟空間的協定，但是隨后爆發的“橙色革命”讓烏克蘭再度加強和西方尤其是歐盟的發展。由于2010年關稅同盟的啟動，普京急需烏克蘭的加入以擴充實力。在2011年3月的歐亞經濟共同體國家委員會會議上普京便要求烏克蘭做出選擇，并在隨后4月訪問烏克蘭期間再度呼吁烏克蘭加入關稅同盟。但是烏克蘭卻繼續左右斡旋，遲遲不肯表態，甚至在2012年3月與歐盟草簽了聯系國協定。

雖然烏克蘭加入歐盟的步伐得以暫停，俄羅斯也暫時可以松口氣，但是面對隨之而來的騷亂如何保障“橙色革命”不再上演，如何面對歐盟的經濟復蘇后強大的“磁吸”效應競爭仍是俄羅斯亟待解決的問題。而烏克蘭大選是否會提前進行，又是否會趕在2015年歐亞經濟聯盟建立前與歐盟簽署聯系國協定仍不得而知，烏克蘭的未來仍充滿變數。

（來源：東方早報 編輯：小唐）